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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上官文禄|主播上官文禄

“我太喜欢黑色了。它的力量超越了时间和空间，席卷了一切。”

—可可·香奈儿

/第 01 部分

“时尚必将消逝，而且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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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自认为时尚的女人们把玩着香奈儿2.55或者Double C手袋的金银链条时，可曾想过，这条可以彰显财富与地位的耀眼链条，其实却锁住了香奈儿女士一生孤独的灵魂？

当那些光鲜亮丽的“社会名流”们穿着价格极其昂贵的香奈儿小黑裙扮起“派对动物”时，她们可曾想到，这条著名的小黑裙，代表着香奈儿女士对已故情人卡佩尔的怀念，是她为自己制作的“丧服”。

（香奈儿最喜欢的模特之一玛丽·海伦娜·阿诺身穿小黑裙。1959 年由彼得·芬克拍摄）

当那些自以为“嫁对了人”的女士们，用饰有山茶花标志的珠宝作为自己参加社交场合的“通行证”时，可曾想到，山茶花是香奈儿小姐送给名媛的礼物，是她对“山茶花女士”的致敬？是对妓女玛格丽特的致敬。

是的，这些最终都成为了永恒的时尚经典元素，它们背后的故事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浪漫、美好，相反，它们承载着香奈儿女士一生的奋斗与痛苦，当然也承载着香奈儿女士一生的追求与创造。

在我看来，时尚与文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极其复杂且难以表达的，那些过于圆滑、过于浮华、过于浮夸的，都不过是平庸与苍白，终究会淡出历史的年轮之中。

然而，可可香奈儿仍然以她永恒的黑白色征服了世界。

然而当你认为香奈儿创造的时装等同于永恒的经典时，香奈儿却说：“一件衣服不是一场悲剧，也不是一幅画，它是动人却短暂的创作，而不是永恒的艺术品。时尚必须逝去，转瞬即逝，商业才能生存……时尚越是转瞬即逝，就越是完美，你无法守护逝去的东西。”

是的，如果有人固守某种一成不变的时尚，那就如同穿着过时多年的紫色旗袍走在大街上一样可笑，也如同香奈儿小姐要求她那些富有而又热情的情人们只爱她一样可笑，这是不可能的。

永恒与无常的极端矛盾，如何在香奈儿身上创造出奇异的光彩？

/第 02 部分

“可可·香奈儿，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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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香奈儿可以公开承认自己是别人的情妇甚至第三者不同，香奈儿一生都在拼命隐藏自己的秘密。“香奈儿用秘密和谎言筑起了一个迷宫来隐藏自己的过去，”她说。她把自己的人生故事交给不同的传记作者，她会按照自己的意愿任意篡改自己的过去。

香奈儿从来不愿意提及自己的生日——1883年8月19日。没错，她是狮子座，她的设计中也有很多狮子座的元素。她会根据心情更改生日，甚至会去涂抹护照，她说“我的年龄取决于日子和身边的人”。

（香奈儿服饰上的标志性图案纽扣有山茶花、双C、狮子等）

曾经有一位美国年轻记者采访过76岁的香奈儿，她说：“当我感到无聊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老了，因为你让我很无聊，五分钟后我就会老一千岁。”

尽管香奈儿与修女们一起生活在修道院（孤儿院），但她坚持告诉别人，修女们是“阿姨”，她们认识她的母亲，并受托照顾她。她从不谈论自己在修道院（孤儿院）的生活，总是称呼修女们为“阿姨”。

香奈儿的父亲抛弃了她和她的其他兄弟姐妹，但她会在别人面前美化她的父亲，为他的背叛和抛弃找借口。她说一个年轻、强壮、迷人的男人死了，他的妻子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事实上，当她的父亲抛弃他们时，他已经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了，失去了魅力。

有趣的是，香奈儿的一生致力于“给予女性重塑自我的手段”。不过，我认为篡改过去和重塑自我的效果完全不同。香奈儿在去世前曾对好友、精神分析学家克劳德·德·德雷说：“人的生命是一个谜。”

相比于很多光鲜闪耀的人物，她们命运的轮廓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显露出来，不同的是，香奈儿的出身一点也不光彩，她是一个出生在孤儿院的私生女，但父亲却不肯让她生下儿子，而是嫁给了香奈儿的母亲，这导致她的母亲在小镇里名声不好。

如果有些人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么香奈儿则是含着针线出生的。她的父母是当地小镇上卖纺织品和纽扣的小商贩。当然可以说，这注定了香奈儿的一生与布料和针线结下了不解之缘。不过，那时的香奈儿的童年并不怎么美好。

（香奈儿诞生的小镇：法国曼恩-卢瓦尔省的一个市场）

香奈儿不止一次提到，她在年轻时曾有过结束生命的想法，她表示，“我整个童年都渴望被爱，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自杀。”

父亲长期缺席家庭，贫困和多次怀孕导致母亲因肺结核去世。香奈儿的童年想必是孤独和无爱的，这和法国作家杜拉斯的家庭结构很相似，一个绝望的母亲带着一群孩子。当然，这样的家庭结构或许会激发孩子们“逃离”的决心，并产生改变命运的欲望。

后来，香奈儿进入了奥巴津修道院，开始了一段漫长而冰冷的孤独时光，也是在那里，她爱上了阅读流行的浪漫小说，她希望通过阅读这些小说来逃避现实，但当她读到这些小说时，她也是绝望的，因为她所渴望的浪漫根本不存在，或者只能通过自杀才能实现。

香奈儿后来成为了很多人的情人，或明或暗。一方面，正如世人所说，在这些男人的帮助下，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金钱和机会，但更重要的是，我认为这是她自我拯救、获得自信的方式。缺乏父爱，在修道院和孤儿院孤独绝望的生活，让香奈儿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因此她也极其渴望爱情。

或者换句话说，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尤其是女性，会特别渴望男女之间爱情的激情，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放荡，而是因为他们认为爱情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尤其是禁忌之恋，这可能让他们更加难以自拔。

（香奈儿早期照片，拍摄于 1909 年）

逃离修道院后，香奈儿投奔了只比她大一岁的姑妈。教堂院长为她和姑妈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针织店当店员和裁缝。她们在那里为军官缝补裤子。军官们邀请她们在帐篷里共进晚餐。香奈儿决心登台表演，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两个小节目，两首歌。一首叫《哦，哦，哦》，另一首叫《谁见过可可？》。

Coco 是一只走失的贵宾犬幼犬的名字。从此，香奈儿将自己的名字从 Gabrielle 改为 Coco。讽刺的是，后来闻名全球的 Coco 实际上是一只贵宾犬的名字。

传记中写道：“与其说她获得了自由的新生，不如说她放下了一切，但无论如何，这标志着一个传奇的诞生。”

/第 03 部分

《茶花与名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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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香奈儿的很多经典元素都和她的爱情历史有关，其中第一个便是山茶花。

在一次茶会上，香奈儿邂逅了艾蒂安·巴尔松（Etienne Balson），一位出身名门、年轻英俊的军官，后者成为了香奈儿的初恋。

巴莱森的家族在纺织业中举足轻重，他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然而，巴莱森是个多情的男人，情史丰富。他一方面与当时的社交名媛埃米莉安娜热恋，另一方面又在寻找其他女孩。可可在他家里的地位很尴尬，既不是情妇也不是女仆，一开始她甚至还和仆人们一起在厨房里吃饭。

为了缓和这种情况，香奈儿不得不用服饰来将她与贝尔森的其他情妇区分开来，她将社交名媛埃米莉安描述为一位身穿厚重裙子、头戴蕾丝面纱的古董老妇人，而她则穿着裁缝为她制作的夹克和马裤，这在当时是非常不同的。

（艾米莉亚娜·达朗松，著名女演员、社会名媛）

张爱玲说过，“衣服是人们随身携带的袖珍剧”。可见，可可利用自己独特的装扮，表明在情人巴勒森的后宫中，自己已不​​再是一个风月场上没有地位的女人”。

就这样，作为包养女的香奈儿被巴尔松纠缠了整整六年，如果说在奥巴辛修道院生活的岁月让香奈儿成为一名出色的女裁缝，那么这六年，她看上去游手好闲，孤单放荡，但却为香奈儿塑造了一种个性。

很难解释这种性格到底是什么，但那段时间，香奈儿观察了一大批名媛，对她们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好感。她甚至对情敌艾米莉亚娜产生了敬意。她认为名媛比上流社会的权贵女性干净，与上流社会的家庭主妇不同，她们一般都是道貌岸然的。她认为那些家庭主妇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

这种独特的感觉，孕育了香奈儿一生最钟爱的时尚元素——山茶花。

山茶花在很多人心目中是纯洁、美丽、宁静的象征，但很少有人会把山茶花和妓女联系起来。大仲马的《茶花女》中的妓女玛格丽特就是一名妓女，在香奈儿的眼中，她是如此的纯洁和天真。香奈儿深受《茶花女》的影响，她甚至说：“茶花女就是我的生命。”山茶花是一种很特别的花，盛开时不会凋谢，盛开时散发出花香，凋谢时也不会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纯白的山茶花的凋谢，就像是最圣洁的殉道，没有一丝不洁的气息。香奈儿的嗅觉十分灵敏，稍有一点气味，就会让她感到恶心。心灵的洁净，使她在无数的植物中选择了山茶花。

/第 04 部分

“双C意味着永远和你的爱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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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贝尔森分手之前，香奈儿已与贝尔森的好友卡佩尔·博伊（欧洲上流社会仍将仍能挥霍青春的成年贵族男子称为“男孩”）开始热恋，两人甚至开始商量谁将继续支持香奈儿的事业。

（在香奈儿精品店的入口处，香奈儿站在两个男人中间，左边是卡佩尔，右边是巴尔森）

香奈儿和卡佩尔的爱情是她所描写的爱情故事中最浪漫的。她说：“这个年轻人很帅，皮肤黝黑，非常迷人。他不仅英俊，而且出众。我陶醉于他的淡然和他那双绿色的眼睛。他骑着一匹强壮的马，我爱上了他。”

（卡贝尔在马背上，摩洛哥）

不过卡佩尔男孩和巴尔森一样，都是花心大男子主义者，香奈儿终其一生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她永远无法成为某个人的唯一，即使她有钱了，她遇到的那些才华横溢的男人也并非对她完全忠诚。

她说她不在乎卡佩尔爱上别的女人（即使卡佩尔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娶了自己并不爱的贵妇，香奈儿还是和她保持着秘密的关系），但香奈儿却因为卡佩尔的爱而生病，精神失常，走路都会晕倒，更重要的是，她在不知不觉中和卡贝尔小伙子发展出了激烈的对抗关系。

这种爱与恨的强烈矛盾，造就了双C，两个C分别是Coco和Capel的首字母，但背靠背的两个字母，含义却更深远。

卡佩尔少年给予Coco的灵感不仅仅只有互锁的双C。为了报复卡佩尔少年的婚外情，独自在奢华孤单的家里的Coco，剪碎了爱人的运动服，进而制作出后来风靡全球的香奈儿极简西装，其实就是源于她对卡佩尔男装的毁坏。

（香奈儿与卡佩尔男孩）

接下来是迷人、优雅、性感的小黑裙。香奈儿说：“我太爱黑色了，它的力量超越时空，横扫一切。”

这股巨大的力量原本夺走了她心爱的卡佩尔，爱人车祸身亡，让香奈儿十分伤心，香奈儿说，“失去卡佩尔后，我失去了一切。”卡佩尔去世后，她先是把自己的公寓漆成全黑，然后穿上黑色服装，将传统的哀悼色转变为对黑色的有品位的庆祝。

/第 05 部分

“她用毒品来代替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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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卡佩尔后，香奈儿并没有失去爱情，那些浪漫情怀继续为她的产品创作提供灵感。

她与落魄贵族迪米特里的爱情，催生了5号香水的诞生，也让她的作品中融入了不可或缺的俄罗斯文化元素；

（香奈儿和德米特里大公，1920年）

英国首富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公司，让香奈儿的设计融合了苏格兰风格和奢华的英伦风情；

（香奈儿与威斯敏斯特公爵）

支持爱人斯特拉文斯基，不仅让伟大而具有颠覆性的《春之祭》得以复活和流行，也让香奈儿得以参与舞台艺术服装设计，为她日后进军好莱坞电影奠定了基础。

（香奈儿设计的英伦风服装及配饰）

香奈儿一生有过很多情人，但她终生未婚。然而，香奈儿和情人们互相利用，所有的经历和痛苦都成为了她的灵感。也许她注定不属于她的情人和世俗的婚姻。她只属于她自己。

在目睹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和爱人、插画家保罗·艾瑞布 (Paul Iribe) 的去世后，香奈儿染上了毒瘾。

她确实是一个极其暴力的女人。她甚至亲自安排了自己的死亡。就在前一天，她告诉朋友她第二天要去哪里上班。

但那天晚上，她给自己注射了一种类似于吗啡的药物 Sedol。

人们说她在用毒品代替爱情，“李世石是她抵御黑夜的最后一道防线——抵御最具腐蚀性的孤独的入侵。”

第二天早上，香奈儿就去世了。但据香奈儿的一位传记作者说，香奈儿告诉他，“我会成为一个非常顽皮的死人，因为一旦我被埋入地下，我就会焦躁不安，只想再次活过来，回到人间，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似乎所有伟大的创造者都是如此，无论是作家、画家还是设计师，他们都无所畏惧地面对自己的伤痕，而创造不仅是他们揭示伤痕的方式，也是他们治愈伤痕的方式。他们的行动勇敢而明智，更重要的是，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影响了全人类。

除了这种勇敢和狂野，香奈儿还有一种引人探究的非凡魅力，香奈儿喜欢坐在餐厅楼下的一个隐蔽的位置，这个位置不容易被别人看到，却又很容易观察到，那是她神秘、她无限的标志。

我们似乎知道香奈儿有过多少情人，她的情人们为她做了什么，巴尔松把她带入了新世界，卡佩尔为她的自由铺平了道路……我们可以知道双C标志可能的含义，知道小黑裙背后的故事，知道香奈儿5号的传奇。但我们对她或许依然一无所知，或许是因为香奈儿本人在向不同的人讲述她时，常常自相矛盾，或许她抛弃了一些她不愿提及的细节，或许她篡改和扭曲了一些情节，我们永远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可可·香奈儿在法国巴黎康朋街31号的香奈儿住宅）

正如她挚爱的卡佩尔曾经说过的，“我以为我给了你一个玩具，但我却给了你自由。”（卡佩尔资助香奈儿多年后，香奈儿的事业才逐渐实现了财务独立）

我们以为香奈儿无法抵抗毒瘾的折磨，但也许香奈儿本人选择以更自由的方式让自己的灵魂存活，又或者她想换个角度看待一百年后的时尚，而香奈儿依然会是时尚之王。

其实，不是香奈儿选择了时尚，而是时尚选择了香奈儿，因为香奈儿和时尚有着相同的基因：

解放、反叛、隐瞒、张扬、谎言、神秘、疯狂、忍耐、掩盖的企图让事情变得更加明显。

/第 06 部分

“时尚是香奈儿对世界最叛逆、最勇敢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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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香奈儿的一生与传奇》是我读过的最慢的一本书，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魅力太过华丽诡异，我只能试图通过一首诗来表达读完之后难以消化的停滞与涌动。

香奈儿

你是我酗酒生活的残留。

你是一剂无意伤人却疯狂肆虐的毒品。

你是我的山茶花，

你是我的第五号香水，

你是我的小黑裙，

你是我的俄罗斯人，

你是我的爱人，

我恨你，但我更爱你。

你就是上辈子我一直紧紧抱住的双C。

你是我所有希望破灭后剩下的那一片黑色。

黑色是永恒的焦虑和痛苦。

黑色是一切闪电和雷电的起点。

黑色是一切华丽的终结。

所以，

在我眼里，

时尚是一种对于白的坚持。

时尚是世界上最多彩的伤口。

时尚是狂野操纵的纪念碑。

时尚是浪漫的丧服。

不要定义时尚。

别急着炫耀。

别靠近我，

我是香奈儿。

——上官文录

【本期话题】你认为香奈儿最大的魅力是什么，为什么？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ps：本文部分参考资料来自：[英国]Justine Picardy著《Coco Chanel的传奇一生》广西科技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