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唱卡拉OK，我都不喜欢唱那些港台流行歌曲，只喜欢挑军旅歌曲。每次唱起那些阳刚的军旅歌曲，我总是那么投入，那么深情。那一刻，我重温旧梦，仿佛是上辈子的事。那些逝去的少年时光和青春岁月，悄悄地穿过时光隧道，出现在我眼前。

一听到《娘子军歌》优美的旋律，童年的记忆就涌上心头。记得那是一个凉爽的夏夜，几个小伙伴去捉蟋蟀。月光透过茂密的树林照进来，清脆的虫鸣声让夏夜显得更加安静、神秘。为了鼓舞勇气，我们唱起了自己版本的《娘子军歌》：“前进！前进！走到大路上，我们摔倒了，爬起来一摸头，头上长了一个瘤子。”唱完之后，现场爆发出欢笑声。恐惧和害怕在欢快的歌声中消失了。

电影《红色娘子军》剧照，图片由上海电影博物馆提供

中学时期，我痴迷于唱歌，主要学唱《战场新歌》中的革命歌曲。白天喜欢在家里打开收音机，经常听到李双江、李光熙、郭松、石红娥、朱凤波、张跃南等人的男女独唱。其中，我最喜欢李双江。他唱的军歌抒情嘹亮，激情如火如荼，代表作有《我爱五指山万泉河》、《红星照耀我去打仗》等。我学唱歌很快，但到了高音部分，无论我怎么抬头挺颈，怎么用力唱，都跟不上。

1976年4月5日黄昏，我们一群年轻有为的新兵坐在徐州机场礼堂里，观看红色经典《长征组曲》，立刻被那优美抒情的旋律深深吸引。

“雪白一片，原野茫茫……”空军十二师的战士们陶醉在著名男高音贾士俊的美妙歌声中。突然，屏幕像闪电一样一片空白。正当他们疑惑不解时，灯光突然亮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熟悉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正是话剧《在寂静中》中描写的四五事变。我们默默地听着新闻，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灯光突然又灭了，屏幕上歌声还在继续。这是我第一次听《长征组曲》的难忘记忆。

《长征组曲》剧照

一个寒冷的夜晚，我到篮球场边的水池边洗漱。突然，远处一根木电线杆上的扩音器里传来女声二重唱：“苗岭很美，太阳升起来了……”又是《长征组曲》。抒情的朗诵和甜美的歌声让我深受感动。我聚精会神地听着，情不自禁地走向木电线杆。歌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美妙，让我忘记了冰天雪地的寒冷。

反复听着扩音器里传出的歌曲，旋律熟悉了，但就是没有歌词和曲谱。一天，我偶然看到隔壁拉小提琴的老兵迟才公有《长征组曲》的全套曲谱和歌词，我如见了久违的亲人，便急切地借来，马上抄了下来。很快，我就把曲谱全部学会了，歌词也背了下来。晚饭后，在机场附近的田间小道上散步时，我情不自禁地高声唱了起来。

本文作者身着飞行服

21世纪初的一个夏天，我晚饭后去交大散步，发现校门口贴着《长征组曲》演出的海报，演出的正是《长征组曲》原班人马——北京军区战友歌舞团。我顿时激动不已，沉寂已久的激情仿佛遇到了久违的春风，重新苏醒，把我带回了青春的军旅生涯。我激动地哼唱着，眼前浮现出黎明时分战机和战友们的声音和笑容，我不禁感到热血沸腾。虽然二十年没唱了，但我还能哼唱，足见这部红色经典已流淌进我的血液。我当即买票买了三张，准备和妻儿一起重温旧梦。

一家三口周末来到上海体育场，望着远处的舞台，拿出俄式望远镜搜寻，清晰地看到了耿连峰的脸。她虽然不再年轻，但好听的歌声还在。其他的“二马二王一嘉”已经不见踪影，但听到熟悉的旋律，他们还是激动不已，忍不住挥动双手，打着节拍，沉浸在如梦如幻的激情之中。

听完音乐会，我问儿子：“感觉怎么样？”他回答：“一般。”我无语了。是啊，听着流行音乐长大的他们那一代人，怎么能理解、体会我们这一代人的情感体验和心路历程呢？

我在部队服役时，每天中队在食堂排队吃饭，或者周末晚饭后在足球场排队看露天电影，副中队队长杨录成就会大声喊出“一、二、三、四”的口令，带领大家齐步前进，然后唱起《打靶归来》的曲调。于是，百余名官兵齐声唱道：“夕阳西下，云彩飞扬，战士打靶归来……”他们几乎年年唱，月月唱，日日唱。如今，一听到《打靶归来》那激动人心的旋律，军旅生涯的种种往事就越来越清晰。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边境战争爆发，我随时准备奔赴前线。白天，我躺在飞机上修理发动机，晚饭后，我在师部里散步。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开始播放军歌。血红的夕阳下，飘来李双江高亢嘹亮的歌声《再见，妈妈》：“军号吹响了，钢枪磨亮了……”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优秀的军歌有着激励军人的力量。

那时好听的歌曲很多，我从半导体学到了很多流行歌曲。薛副指导员发现我会唱《海军之夜》，就让我教他唱，还让我每个周末教连队唱歌，我每周都把广播里的歌曲记下来，当场卖。《我爱祖国蓝天》、《再见，妈妈》等优美的军歌，很快就在连队里传唱开来。

一天，张文忠指导员对我说：“师里组织基层歌曲创作比赛，你能不能创作一首歌曲参加比赛？”我当时只自学了简单的五线谱，一点乐理知识都没有，根本无法创作出乐谱，但我还是说：“试试看吧。”情急之下，我想起中学的徐老师抄过一首歌，于是哼唱一句，背诵一句，记下了乐谱。记下乐谱后，我根据乐谱写歌词，创作了一首《地勤之歌》，交给了指导员。他也认识简单的五线谱，哼唱了一遍，觉得不错，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好！”第二天晚上，张指导员就组织中队教授这首歌。后来，这首歌在师歌曲比赛中得了奖，奖品是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80年代初，我对邓丽君的抒情歌曲产生了别样的喜爱，喜欢《校园的早晨》等台湾校园歌曲，也爱上了罗大佑的《童年》、刘文正的《外婆的澎湖湾》、张明敏的《走在山脊上》等许多时髦的港台歌曲。但最让人怀念和难忘的，还是军旅歌曲。开车时打开音响，听到久违的歌曲，青春的往事便会浮现在眼前。

进入21世纪以来，我在市公安局政治部工作。政治部每年春节前夕举办春节联欢晚会，各科室表演节目。我带队组建男声合唱团，8人中有6人是转业军人。我请了东海舰队转业的职业手风琴演奏家蔡先生来伴奏，还请了金盾歌舞团战士老田教我唱曲。演唱分高低音部。经过两个月扎实的唱腔练习，演出当天，8名挺拔的队员身着藏青色西装，系着紫色领带，曲调跌宕、情绪激昂地唱起了《我们都是神枪手》。唱完后，全场掌声如雷。从此，公安书刊社男声合唱团成了一张名片。每年春节前夕，合唱团都精心排练，每次演出都座无虚席、获奖不断。

2015年春天，阔别数十年的中队战友们从全国各地回到济南团聚。碰杯喝酒不足以宣泄激情，有人唱起《打靶归来》，70多人齐声吼叫，声音洪亮，仿佛掀翻了屋顶。老兵们积攒了几十年的情感，通过酒和歌声宣泄激情与豪情。

作者（左二）与老战友重游趵突泉

时光荏苒，人生易老，但经典军歌始终洋溢着阳刚之气。那些熟悉难忘的旋律，像流进血液里一样，在血液里默默流淌。我爱军歌，不仅仅是因为那些阳刚优美的经典旋律，更重要的是，这些流淌的旋律记录了军旅生活的青春趣味与激情，以及警营里的中年情怀。这些军歌就像烈酒，浓烈而醇厚。唱一首军歌，瞬间让你心潮澎湃，豪情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