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3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2年6月底，我国网民规模达5.38亿。随着互联网普及率的不断提高和政治文明的进步，网络社会越来越受到人们的欢迎。2004年，继猫扑网和天涯网联合举办“十大网络流行语”评选活动后，各大门户网站、论坛纷纷举办网络流行语评选活动。近年来，我国网络流行语不断涌现、传播，其传播范围广、速度快、影响大，其中相当一部分涉及具体的社会事件，加之网络社会与现实社会存在着特定的互动关系，对公民社会建设、政治文明建设、社会稳定有着重要的影响。

在此背景下，网络流行语研究近年来引起了一些学者的关注，本文试图对近十年来我国网络流行语的研究成果进行回顾与评价，并从社会学研究的视角对未来的研究提出一些展望。

2.网络流行语研究的总体状况及主要理论取向

以CNKI全文数据库收录的论文为文献来源，以“文章标题”为检索项，以“网络流行语”为检索词，不分年份选择全部期刊，共检索到252篇文章（剔除重复出版1篇文章）。见下表。

从发文时间和文献数量来看，最早的研究始于2001年，但在2008年之前，发表的论文寥寥无几，仅有10篇，约占总发文量的4%，且发文量主要集中在2008年以后。自2008年以来，相关研究论文数量呈现明显的上升趋势，几乎每年翻一番。这一数量的增长与2008年中国“正式成为Web2.0大国”，国家领导人胡锦涛、温家宝与网民对话并提出“借助网络了解民情、汇聚民智”以及网络媒体在近年来一系列重大事件中的突出作用密切相关。此后，“俯卧撑”“打酱油”“捉迷藏”“欺负真马”“我爸是李刚”“做了一个很难的决定”“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Hold住”等网络流行语不断涌现，在网络和现实社会中迅速传播并产生了很大影响，也直接为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案例。

从论文的学科归属来看，早期研究以语言学为主，主要从语言模因理论、语言经济学、语音语义变异、语言规范等视角进行研究。由于网络流行语具有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力、传播性和增值性等特点，社会科学对网络流行语的研究已从语言学领域迅速拓展到教育学、传播学、社会学、心理学等领域，议题也从网络流行语的语境适应性、构词特点、语用翻译等拓展到社会心理、使用行为、生成传播机制、流行机制、话语效应、网络舆情、价值取向、社会影响与效果等广泛领域。

从研究方法上看，当前网络流行语研究的主导研究取向和研究策略主要有理论导向研究和实证导向研究。理论导向研究的基本视角有两种：一是将社会学、传播学、心理学等已有的理论和方法运用到网络流行语研究中，验证或补充已有的理论，如利用认知语言学中的图式理论来研究网络流行语；二是强调网络流行语与现实世界流行语等网络语言的特殊性，尝试提出新的假设和新的问题来分析、总结网络流行语这一新的社会现象；在实证研究方面，目前以案例实证研究为主，如“捉迷藏”“俯卧撑”“杯子”“抱抱”“神马”等。其通过“都是浮云”“豆子给你玩”“真棒”等典型案例分析网络流行语的编码规律与形成机制，但在调查研究、实地调研、统计分析等方法的运用上相对薄弱。

以上分析为CNKI收录的论文，关于网络流行语研究的专著几乎没有，仅有少数专著收录了一些关于网络流行语的研究内容，如黄涛在《流行语与社会时尚文化》（上海辞书出版社）一书中介绍了网络流行语的构词法；唐梅英在《网络语言新探》（河南人民出版社，2010）一书中以专章探讨了网络流行语的特点、生成及类型等问题。杜俊飞著《沸腾的冰点：中国网络舆情报告》（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余国明著《中国社会舆情年度报告（2010）》（人民日报出版社，2010）、李彪著《舆情：山雨欲来风满楼》（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等著作也从传播学的角度对网络流行语进行了分析。王小伟著《实用网络流行语》（汉语词典出版社，2001）、北京康实经济发展研究院著《雨欲来风满楼》（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雨欲来风满楼》（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等也从传播学的角度对网络流行语进行了分析。 《网络流行语》（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1年出版）和《中国流行语》（中国流行语）自2005年起由文汇新民联合报业集团新闻信息中心定期出版，这些著作多为工具书，尚未从理论角度进行过研究。

3. 网络流行语研究的主要议题

1. 网络流行语的概念

目前，相关研究有几种代表性的定义。郑丹娘认为，网络流行语是网民中广泛流传、主要为年轻人聊天时使用的“键盘语”。唐梅英在《网络新语》一书中提出，网络流行语是一类具有很大影响力的网络语言，是一种特殊的口语形式，是人们在网上交流时使用的独特、活泼、新鲜的词语。陈逸民教授认为，网络流行语是一类具有很大影响力的网络语言，“俚语是指网络上与现实社会新闻事件的发生几乎同时产生，迅速在网内网外流行，在短时间内具有极强生命力但持续时间不长的流行语，又称为网络雷语、网络热词。”杨平认为，网络流行语是由网民自发创造或主动传播，并被广大网民认可、接受和使用的。南京大学的孙洁、范启迪、晁乃鹏采用文献分析法、案例分析法对网络流行语进行了分析，比较了网络流行语、网络暗语、网络语言的区别。

总体来看，对网络流行语定义的基础性研究并不多，研究者们从各自的专业角度和关注点出发，得出了强化网络流行语某些特征的相关定义，粗略描述了网络流行语的特征。但总体而言，网络流行语、网络语言、网络热词之间的区别尚未清晰区分，存在定义模糊、界限不清等不足，也存在一些需要澄清的区别。

2. 网络流行语的种类

由于概念界定不清，甚至有人将网络语言归类为网络流行语，导致对网络流行语的分类和特征众说纷纭，目前研究中有代表性的观点有：谢亚军认为，网络流行语有缩略语、同音词、象征语、汉语同音词、代号混编、语义迁移等几种类型。吴玲根据网络流行语的形成方式，将网络流行语分为语义变异、语法变异、借用等。有学者还根据网络流行语的生成方式，将网络流行语分为“社会政治生活变化产生的新词”、“旧词再度流行”、“外来词的使用”和“影视作品、流行音乐等”三类。歌曲等大众传媒经典语言”。在《网络语言新探》中，唐梅英把网络流行语分为单纯流行语和格式流行语，她认为以完整词形式出现的流行语为纯流行语，如“大江有理”、“扑扑转”、“番跑跑”、“国跳跳”、“主人不泰CNN”等。以语言格式出现的流行语称为格式流行语，其来源主要包括网络热门作品、畅销书、热门广告词、流行歌曲、热门电视剧、著名电影对白等，这些都是从语言学的角度进行的类型分类。

一些研究者还根据网络流行语的来源，从传播学角度将网络流行语分为方言词、外来词、影视文学作品、网民个人创作、新闻事件等类型。杨平认为，网络流行语主要有三种类型：一般网络俚语、网络笑话和网民创作的与社会公共事件相关的网络流行语。一些研究者根据网络流行语的含义不同，将网络流行语分为兴趣追求型流行语、情感宣泄型流行语和价值追求型流行语。

3. 网络流行语的特点

基于不同的学科视角，对网络流行语特征的概括也存在很大差异。从语言学视角，多数研究者认为网络流行语具有时代性、新颖性、通俗性、简洁性、娱乐性、可复制性等特点；从传播学视角，研究者认为其具有语料来源广泛、用户群体层次化、使用目的多样、传播无界等特点；也有研究者认为，网络流行语最显著的两个特点是与实践紧密相关。黄碧云认为，从符号学视角，网络流行语具有以下特点：真实性与象征性、隐喻性与反讽性、衍生性与推广性、崛起迅速与周期短等。

四、网络流行语的生成与传播机制

此类话题在目前的研究中占有较大的比重。杨庆从新认知语用学的视角，认为网络流行语是一种认知语用现象，是传播者对典型语用场合知识的运用，与人们的认知密切相关。吴文忠运用“沉默的螺旋”理论进行分析，认为新媒体的作用、受众影响、语境联想等对网络流行语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国传媒大学的方益华等认为，网络流行语的产生源于社会生活的变化，其成因包括社会经济背景、社会文化因素和社会心理因素，社会心理包括网民的从众心理、叛逆心理、求变心理、求异心理等。它与网民从众、趋利的群体意识、性别、地域等社会因素以及从众心理、压力发泄心理、语言游戏心理、简单快速心理、猎奇新奇心理、委婉含蓄心理等心理因素息息相关，刘国强等人认为，公众话语空间的缺失、当代中国以后现代主义为精神标签的文化表象是网络流行语产生的主要原因。

五、网络流行语产生的社会心理

该类话题主要从社会学、心理学的角度进行研究，认为网络流行语见证着社会变迁，在变迁过程中折射出人们的社会心态，多数研究者认为网络流行语体现了网民的自我实现心理、从众心理、求新心理、质疑批判心理、娱乐休闲心理、宣泄释放心理等。王庆杰在《网络流行语的文化生态与社会心理分析》一文中提出，网络流行语是在迎合颠覆传统、求新求异、缓解压力、展现个性等心理诉求中产生和流行的。祖明远在《网络流行语背后的词语表达——以“俯卧撑”和“捉迷藏”为例》一文中提出，网络流行语往往与特定的社会事件相关，这些事件的特点是官方解释中隐藏着故事，信息公开程度不高。网络流行语是发泄社会不满情绪的一种方式。黄海波认为，网络流行语形成的心理动因有：新奇幽默的娱乐心理、追求时尚的心理、随波逐流的从众心理、追求新奇刺激的心理、打破世俗的叛逆心理等。

（六）利用网络流行语

研究网络流行语的用户群体、使用环境、使用行为是研究网络流行语传播和社会影响不可忽视的重要研究课题，但此类成果却寥寥无几。采用配额样本随机抽样法对上海市13所高校1300名大学生进行调查，就大学生的网络使用行为、对网络流行语的熟悉程度、对网络流行语的态度等进行调查。得出结论：大学生对网络流行语有较强的偏好性。网络流行语作为一种新生事物，人们持温和包容的态度，51.9%的受访者选择使用或少量使用网络流行语；84.3%的受访者认为网络流行语具有娱乐性，认可网络流行语不仅具有娱乐性而且具有一定的号召力；网络流行语的创造性达到63%，近半数大学生认可从社会事件中衍生网络流行语的社会责任。

7.网络流行语的社会功能与影响

对于网络流行语这一特殊社会现象，研究者对其功能和影响有以下代表性观点。方益华等认为，网络流行语具有适应网络传播特点、凸显草根文化、引发社会思考等积极作用，同时形成网络语言暴力、语言规范化等消极作用。甘露在《热点新闻事件中生成的网络流行语的影响》一文中分析了网络流行语对社会和语言文化的影响，认为其加速了新闻事件的传播速度，推动了新闻事件的发展和信息公开，发挥了舆论监督作用；在语言文化方面，活跃了民间语言生活，影响了语言文化发展方向，容易造成部分人群的理解困难。盛若菁认为，网络流行语具有树立独特的先锋意识的作用，体现了多元文化的接触和社会心理的表达，对个体社会化既有积极作用，也有消极作用。

（八）网络热词舆情

这类研究主要借用传统舆情研究的视角，将网络流行语生成与传播中网民观点与情绪的表达等同于社会舆情的表达，往往侧重个案，在案例分析过程中分析网络舆情生成的规律，但所分析的网络流行语所反映的社会问题值得关注。以2009年的网络流行语为例，天津市社会科学院舆情研究所姜胜宏认为，网络流行语不仅刻画了人们根深蒂固的“权力焦虑”，也揭示了网民对公共权力的质疑与讽刺，以及对事关公共利益的真相的期待与渴望。作者在《理解网络文化》一书中认为，网络流行语的出现有着深刻的社会原因。社会矛盾、社会问题、社会情绪在网络上的反映，体现了社会转型时期矛盾激化，弱势群体权利保障不够，政府公信力不足，核心价值缺失，宣泄压力渠道不足等。

9. 网络流行语管控

网络社会控制的内容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网络的安全、网络社会的运行条件与环境(技术控制、信息源控制);二是网络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包括虚拟社会、虚拟个人与个人)的关系与需要。对网络流行语社会控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从语言学的角度,肯定网络流行语的语义和形式创新及其在丰富语言和表达方面的重要意义,由于其不规范给汉语的健康发展带来了不利影响,因此提出了引导和规范,当然也有学者认为,语言有自我净化的能力,不需要规范。二是从社会学、政治学的角度,基于网络流行语对社会管理的影响,姜胜宏认为,首先要关注网络流行语所体现的民生,切实解决收入分配不公问题;其次要坚持公开、公平、公正、透明的原则,提高政府的公信力。北京邮电大学教授刘德良认为，“网络流行语对培养公民的民主法治意识大有裨益，也是培养公民素养的良好途径。”也有研究者认为，网络流行语改变了社会生活面貌，政治形象的规范性特征衰落，悄然颠覆了人们对美丑、善恶、荣辱、是非的区分。因此，对其进行监控、引导和管控是必要的，也是合理的。

4.社会学视角下的未来研究展望

通过查阅相关研究文章，笔者发现学术界对网络流行语的研究已经积累了大量的成果，研究主题也相对多样，涉及到网络流行语的诸多方面，但总体上由于网络流行语更新速度较快，动态研究不够集中，重点不突出，不够深入，不够系统，未来的研究还有很大的空间。网络社会对现实社会的“重塑与重构”等网络流行语的研究成果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同时，涂尔干、马林诺夫斯基的功能主义文化社会学和GH米勒的道德心理学理论的文化社会学视角也可以为网络流行语的研究提供重要的参考。

1. 网络流行语的定义及分类

网络流行语是一类特殊的网络语言，这是普遍共识，但这不是一个严谨的概念。如何界定一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涉及两种逻辑方法：明确内涵的逻辑方法是定义，明确外延的逻辑方法是分类。我认为按照“属加种异”的方法进行定义非常重要，如何在空间属性、时间属性、表达形式等维度上寻找“种异”很重要。在分类上，语言学的分类依据是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但社会学不能忽视使用网络流行语的“人”的存在和群体的存在。言语社区理论是分析和界定网络流行语外延的重要工具。

2.2 网络流行语的生成与传播机制

网络流行语的生成与传播既有偶然性又有必然性，网络社会具有虚拟性、非层级性的特点，与现实社会具有特定的互动关系，这种特点和关系的存在会直接对网络流行语的生成产生影响。网络流行语作为一种社会符号文化，具有不同的类型，其生成原因也各有不同，网络符号的空间系统特征、社会转型环境、网络社会群体的作用、网络社会文化的影响、网民的年龄结构、社会认同、社会心理、社会态度、文化结构等都与网络流行语的生成与传播有着重要的联系。如何以社会学有意义的方式对这些生成与传播的原因进行归类和总结？将这些原因纳入一个可接受的框架中，是未来研究可以拓展的领域。

3. 网络流行语的社会功能

从功能主义的视角看，每一种社会现象的背后都有两个方面：按照社会现象影响的积极性，可以分为积极影响和消极影响，分别简称正向功能和负向功能；按照影响的表现形式，可以分为显性功能和隐性功能，即已经表现出来的显性功能和尚未预料到的隐性功能。网络流行语对网络社会和现实社会以及对网民的影响网络流行语的客观社会后果，如对意识和行为的影响，网络流行语在舆情监督、舆情表达、促进民主、充当安全阀等方面的积极功能，以及其在影响社会稳定方面的消极功能，与网络话语的层级结构以及中国社会的层级结构有关。是否协调，网络流行语能否体现出网络社会的新力量、新权威，如何相对全面地审视网络流行语的客观后果等，都是值得深入研究的。

（四）网络流行语反映的社会问题及管控

语言离不开人、离不开社会，网络流行语亦是如此。不可否认，我国存在城乡差距、贫富差距、文化教育差距，社会发展与经济发展不同步。网络流行语的不断涌现与社会转型息息相关。它是否与转型时期存在的社会问题有关，与转型时期人们的社会心态有何关系，网络流行语的存在与现实社会的表达机制、话语权力分配又有多少关系？这些尚需通过量化分析和内容分析加以探讨。同时，如何促进表达渠道的畅通和社会的公平正义，减少网络流行语对社会发展的负面影响，从而发挥积极作用，有效治理虚拟社会，都是亟待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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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性研究理论与方法

主编 郭泽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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